無定河——生命之河

艾有為

一條縹緲不定、捉摸不透、變化無常的生命河……

在中國960萬平方公里的版圖上，這條微不足道的小河，就像一個迷路的孩童，七扭八歪，東沖西撞，沖擊在梁峁溝壑、川谷地帶的褶皺里，但它坦然自由地憑借自己的魅力，追求著向往的目標，由北至南，時而溫柔輕盈、緩慢柔和，時而沸乎暴怒，洶涌澎湃地流淌進黃河母親的懷抱。

它在典籍中的名稱也令人望文生義，稀里糊涂。大名鼎鼎的奢延河、圁水、生水、朔方水，脫不了窠臼的俗名，愰忽都河、黃糊涂河，都是它一個歷史階段的真實寫照。它又因潰沙流急、河道擺移、水量不定、清濁無常，而成為一條綠洲與沙漠糾纏抗爭的奇妙古怪、捉摸不定的河，亦名無定河，迄今沿用。

而在歷代文人墨客的詩歌、散文中，它便成了邊塞、沙漠的代名詞。由于它身處陜北黃土高原與鄂爾多斯草原的結合帶，承載著歷史的融合點，成為中原漢族與北方游牧民族馳騁廝殺的必爭之地。它桀驁不馴的身軀，曾建立起叱咤風云的大夏王朝，統萬城至今屹立不倒。它承載起千百年“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的辛酸與冀盼。也讓徐禧在無定河邊構筑的永樂城(今米脂縣西北馬湖峪)煙消云散。折戟沉沙鐵未銷，物是人非風云起。慘烈的戰事不知埋葬了多少孤魂野鬼、英雄豪杰。“可憐無定河邊骨，尤是春閨夢里人……”滲透出古人多少的悲憫、凄美與傷感，而今細細品味，依然有看透、擊穿人性的力量。無定河真是一條讓陜北人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生命河。

無定河發源于陜北定邊白于山的長春梁東麓，是黃河的一條支流，全長491千米。經靖邊、橫山、榆陽，在萬佛洞北進入米脂境地，由西北而東南，橫貫縣城腹地，流經縣西至高二溝村南入境綏德。在米脂境內長18.9千米，圍繞它形成馬湖峪河、楊正溝河、杜家石溝河（孟岔河）、小川溝河、金雞河、榆林溝河（儒林河）、東溝河（流金河）、官家灣河、小河溝9條支流。

山川亙古，萬物自尊。無定河在上古時期，也是一條潔身自好、清澈透明的河。然而至唐代，由于自然因素和人為對環境的破壞，讓它含泥沙量漸漸加大，成為一條愰忽、糊涂的不定河。作為兩軍慘烈廝殺的古戰場，它的歷史可從秦漢算起。從河套地區起家逐水草而居，崇尚武力，游牧生活在大草原上的匈奴人，在騎馬彎弓射擊中弱肉強食，爭當英雄，而地處要沖的無定河，就成了中原王朝北方防線上的戰略要地。自秦至西漢，蒙恬、衛青、霍去病、郭子儀、沈括等名將歷經征戰，驅逐匈奴，將無定河流域納入中原的版圖。而到了漢末三國時期，中原混戰，邊境線南退，無定河再次淪陷在血雨腥風的民族混戰之中。

無定河在米脂境內的東西兩岸，這一天然屏障，同樣不知阻止了多少來犯之敵，發生過多少喜怒哀樂、感天動地的人間喜劇，也同樣有許許多多的失敗、傷心與悔恨的心酸血淚。無定河的木船、船夫以及無定河上的棒棒橋等見證了無定河東西兩岸的歷史，承載起希望、夢想，寄托著人們的思念，滋生了獨樹一幟的陜北地方文化。

而后，無定河在歷史和文化的長廊中留下了無限的遐想和獨特的意境——荒涼、叛逆、撒野、變幻、渾濁、悲壯、厚重……是它與生俱來的樸實無華和漂浮不定的繁華煙云與悲壯無常的歷史見證，經得起世人的掂量和歷史的咀嚼。

而今，無定河成為一條造福人民的河。特別是近年來，黨政一把手任河長，統籌推進了治理和保護工作，破解了“九龍”治水、多頭管理的難題。加之種種因素，無定河逐漸變得溫和順從起來，這就是吃不透的無定河，也就是它的天性與生命……